顧子昂沈默了許久，卻都想不出所以然，他年紀太小，心裏裝的東西也太少，一時間也分不清喬念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了。

但他不得不承認，接觸的這一年來，喬念對他的好卻是真心的，無論顧老爺子如何的洗腦，他也不願相信喬念是背後設計他的人。

而之前的幾天，他之所以不敢回家，其實也是害怕面對物是人非的結局而已。

如今事情變成這般模樣，他哪裏還有去計較的心思。

想到這裏，顧子昂心頭難過得很，忍不住哭出聲來：“我也不想這樣的，可是我能怎麽辦？”

聽了顧子昂的話，看著孩子傷心的模樣，顧延君更是感慨，忍不住深深的嘆了口氣：“算你還有點良心。”

說完，顧延君便拉了把椅子，直接在兩張病床的中間坐了下來。

看了看喬念一眼，又看了看顧子昂，好半響，才又說道：“既然還知道哭，說明你對我和你媽媽還有感情的，既然如此，那就別逃避了，我們一家人好好談談吧，把之前的誤會都說清楚。”

“我……”顧子昂艱難的擡頭看了喬念一眼，對上了那希冀的眼神，他心裏不是滋味，不好拒絕，又舍不得拒絕，只好啜泣的點了點頭。

顧延君接著頓了頓，接著又說：“經過這一次，你大概也看清楚了吧，你太爺爺嘴上說著愛你，事實上是如何霸道，不顧你的意願甚至想要帶走你，你心裏也都清楚吧？”

顧子昂猶豫了半晌，不得不承認顧延君說的是實話，一時半會，他無言以對。

見狀，顧延君嘆了口氣，又說：“事情發生之前，你媽媽怎麽對你的，還有事情發生之後，你媽媽是怎麽對你的，你又是怎麽對你媽媽的，我想你心裏也都明白，子昂，你難道就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？”

想起過去的種種，顧子昂被說得十分羞愧，低著頭一聲不吭。

顧延君還準備對顧子昂說些什麽的時候，很快，直到喬念責怪的目光投來，顧延君這才撇了撇嘴，將自己的語氣變得溫和了些。

顧延君又緩緩地問道：“你自己捫心自問，你媽媽是你太爺爺口中那種女人嗎？你自己好好看看她，看看她這些天因為你變得有多憔悴？”

顧子昂抿著唇，呆滯的看了喬念一眼，卻對上她蒼白的憔悴的臉色，想起之前喬念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心，在爸爸指責的時候，她都會第一時間站出來都會袒護自己，在自己落水的時候，她毫不猶豫的來救自己，在太爺爺找茬的時候，也只有她護著自己，這讓顧子昂心裏頭悶悶的，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。

看到顧子昂的神色動容，顧延君心中已經有數，接著又溫和了語氣，安撫的說：“我和你媽媽都很愛你，無論你是否感受得到，愛都是存在的。”

這句話讓顧子昂更是感慨萬分，他下意識的朝喬念看去，心中是糾結的愧疚，禁不住觸電般的收回視線。

他不由得想起了爸爸離開時那一晚的大雨，還有自己回顧家拿行李的那天，還有剛剛在病房裏剛醒來的時候，無論喬念是什麽目的，他的確感受到了愛。

顧子昂沈默了很久，身旁，顧延君看他不說話，也沒有繼續逼他。

半晌，顧延君才緩緩的說道：“顧子昂，你不是小孩子了，有自己的想法了，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，我和你媽媽是絕對不會分開的，為免這樣的事情再發生，我也希望盡快娶你媽媽為妻，作為我的兒子，我希望你能端正自己的態度，如果你不能夠接受，你大可以回到你太爺爺的身邊，我不阻止你，但也不能經常去看你了。”

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，顧延君不願再拖泥帶水下去，是斬釘截鐵的態度，顧子昂聽罷，心裏也難受得不行。

他糾結的咬了咬唇瓣，接著又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喬念一眼，心中有些慚愧也有些疑惑，有些心塞也有些無奈。

顧延君見狀，還想說什麽，卻被喬念攔下來了。

喬念不忍心看顧延君這樣逼顧子昂，便擺著手打字說：“孩子現在還生病著呢，不說這些了，先讓他安心休息一下吧。”

“你就是太寵愛他了。”顧延君嘆了口氣。

喬念抿了抿唇：“麻煩都是我惹的，又不是他的錯。”

顧延君看到這話，有些心疼，又不想當著孩子的面將事情弄得更嚴重，卻也沒有再逼問顧子昂什麽。

就這樣，這一晚，母子倆在同一間病房住了下來。

顧延君不願意再費口舌去左右顧子昂，而是選擇了陪在喬念身邊，並且盡心盡力地照顧她。

只是照顧的時候，顧延君終於是忍不住說出心裏話：“喬念，我們這樣什麽時候才是個頭？”

喬念嚇了一跳，半晌才茫然地打字問道：“你想說什麽？”

“我不想再等下去了，我們還是盡快公開婚約吧，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，你是我顧延君的妻子，我們都已經領證了不是嗎？”顧延君堅定的說道。

顧子昂聽到這話，不由得震驚的瞪大了眼睛。

他不知道爸爸和媽媽什麽時候領證了，甚至都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，卻又不好意思直接問。

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消息，顧延君接著又說：“喬念，我不想你再繼續受委屈了，我想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，我們兩口子，找個喜歡的地方度蜜月，過我們的二人世界。”

聞言，喬念的臉都紅了，有些意外。

而顧子昂卻再次驚訝的瞪大了眼睛，不敢相信爸爸竟然對未來有這麽多的打算，卻唯獨將自己排除在外，這讓他的心情十分的覆雜，可轉瞬間想起是自己拒絕了爸爸媽媽，又有些不是滋味。

然而顧延君對顧子昂的反應置若未聞，像是什麽都不知道，又像是刺激他似的，絮絮叨叨的又說：“等我們回頭結婚了，婚禮上一定要放滿鮮花，還要準備好我們兩個人的婚房，到時候按照你的喜好來裝修，至於蜜月去哪裏，也讓你來決定，對了，順便看看到時候要不要把奶奶也接出來？”

顧延君一想就想了很多，話也說了很多，他覺得這麽久以來自己的心情從未如此的暢快過。

顧子昂的臉色已經黑如鍋底，甚至還有種無法言說的嫉妒和失落。

他不知道爸爸說的這些是真是假，但可以確定的是，他從未見過爸爸如此的一面，真實，溫柔，像個最普通不過的男人。

顧子昂不知道這是不是愛，但他確定爸爸在喬念面前的確變了個人，變得溫柔了，也變得耐心了很多。

“爸爸……”顧子昂欲言又止，好幾次想要說點什麽。

“在你做決定之前，不要打擾我跟喬念說話。”顧延君卻有些不耐煩，直接將顧子昂的話語堵了回去。

顧子昂更加難過了，知道顧延君這是鐵了心要自己做出決定，不然就真的和他斷絕關系了。

看著顧延君和喬念熱情聊天的模樣，自己只能夠沈默的聽著，無法加入其中，甚至就像是一個多餘的外人，這讓顧子昂心裏頭難受極了。

他賭氣的咬緊唇瓣，裹好被子，故意裝作不想去理會，卻又忍不住一次次的傷神，他躺在自己的床上，越想越是委屈糾結，眼淚也忍不住掉了下來。

直到此刻，他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，只顧著自己，卻忽略了爸爸想要的是什麽，更沒有在乎過喬念作為一個女人的感受。

如今聽到爸爸幻想中的美好未來，還有喬念媽媽的溫柔，這讓他心裏也痛苦的在咆哮。

他是不是，真的做錯了事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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